少年人喜欢畅想未来,老年人则沉迷回忆过去。不得不说,这是人世间一个非常奇特的现象。
如今九十岁高龄的我,孤身一人坐在一望无垠的朔北草原上,看天空瓦蓝,风吹草低,骏马奔驰,却没有一丁点心旷神怡的感觉。
怅然若失之感从二十五岁那年起便伴随着我,挥之不去,如今走过六十五年的光景,不但丝毫没有减损,反而与日俱增。过往的烟云在脑海中飘过,许多记忆都已经散碎得拼不成一张。然而,我仍然在回忆。
只有在回忆里,我才会忘记白驹过隙的时光,忘记茕茕孑立的孤独,忘记我这身已经发臭的皮囊。即便那些回忆里满是懊悔、痛苦、惆怅,但我仍然沉浸在其中,仿佛又回到了少年时候,回到了那些荒诞离奇的故事之中,回到了六十五年前的那场江湖风雨。
江湖上有一个规矩,数十年来让我深恶痛绝。
生人相见总要报上名号。
一者问:“在下桃仙教柳千山,敢问阁下高姓大名?”
二者答:“久仰,久仰!在下青鸾派段崖风。”
一来一回,光是名号就响亮得让对手为之一震。
但是,我生平最恨的事情,就是别人问我名号。